諾斯汀/Y談
在新橫濱的甜點店約會
很像認真聊了什麼，又很像沒有
參考的甜點店本店在嘉義
「所以說，為什麼我們非得約在這種地方？」諾斯汀環顧四周，渾身不自在。
「是你說我要選哪裡都可以的。」Y大大勾起微笑，意有所指，「還是你反悔啦？」
「不、」諾斯汀直起腰桿，謹慎回答，「沒這回事。」
姑且不論兩個男人在甜點專賣店裡的畫面有多突兀，黃色選擇的店是以木造古宅翻修而成的甜點店，兩名身著西裝、外觀洋派的吸血鬼坐在榻榻米上已足夠引來其他客人的目光（奇怪了，不是聽說新橫濱有更值得引起注意的怪人嗎？諾斯汀喃喃唸著的時候Y笑說誰叫他們倆都算新橫濱的知名怪人）。好在這是間預約制的甜點店，不用擔心同時段有太多客人，隱蔽性高，還算是適合談論正事的地方，大概也是Y對諾斯汀唯一的慈悲。
甜點上桌，終於讓客人將注意力拉回他們來此的目標，「玫瑰吟釀血凍覆盆子荔枝芭菲」（當然也有面向人類的無血版本）。長得要命的名字有反應在甜點外觀，從下至上可以分辨得出鮮奶酪、覆盆子醬、新鮮荔枝果肉與奶油整齊層疊，頂層平均放置玫瑰凝露血凍、吟釀酒凍與和三盆糖戚風蛋糕塊，再於高腳杯上橫放單片千層酥，飾以卡士達醬、荔枝、覆盆子與開心果奶油，多種食材合為完整的芭菲。
店員介紹甜點構成時，諾斯汀在啜飲熱紅茶，也看他的約會對象與最佳賞味期限賽跑，不停變換角度替甜點拍照。諾斯汀對人類的食物沒多大興趣，只點了壺紅茶，並將自己那份低消交給Y做決定。
正當諾斯汀逐漸全然放空時，突然被Y的提問喚回。
「欸、諾斯汀，你知道芭菲要怎麼吃嗎？」
諾斯汀搖搖頭，仍做出自己的猜測，「分成一層層吃下去嗎？」
「不是唷，要像這樣⋯⋯」Y拿起細長的湯匙，沿著杯緣層層戳開結構，讓湯匙探到杯底後再升起，掘起一道深溝，「一次挖起來吃，才能吃到所有食材。」
諾斯汀皺起眉頭，放下紅茶，手指隔空筆劃出芭菲的輪廓，「不會破壞它的外觀嗎？」
「分開吃的話酒凍就只會是酒凍，覆盆子就只是覆盆子，有點單調。」Y將湯匙上的混合物一次放入口中，咀嚼時以左手半掩住嘴，可還是遮不住嘴角高高揚起時溢出的些許覆盆子果醬，他在吞下後繼續說：「它們要全部組合在一起才會是完整的芭菲。」
「這樣啊。」諾斯汀拿起盤子上的另一支湯匙，同時舀起吟釀酒凍與覆盆子果醬，舔去兩者的混合，「那如果我只打算把兩種混合呢？」
「唔，也是可以啦。」
「這吃法到底算是個人喜好還是應該遵守的禮儀？」
「是個人喜好，我自己得出的『芭菲理論』。」Y哼哼笑著，又舀滿湯匙戳向諾斯汀的鬍子。「會比較好吃喔，要試試嗎？」
避免鬍子遭到污染，諾斯汀不甘願地張嘴接受。的確跟單純只有日本酒與莓果的組合比起來，增加新鮮水果的脆甜、蛋糕鬆碎的口感與鮮奶酪的濃郁奶香，奶油溫潤地混合所有材料，最後由玫瑰凝露血凍帶出芬芳與提味。諾斯汀不太擅長感受人類食物的美味程度，但他確實可以判斷出豐富程度有所提升，也不會有任一者特別突出，七種食材融合為完整的一。
「是吧？」Y再問，側頭綻開微笑，眼睛瞇得彎彎的，隱約可見鮮紅色的虹膜反射光亮，像是酸甜可口的覆盆子果醬。
「是不錯。」諾斯汀不自覺輕吐而出，腦袋輕飄飄的，好甜，心裡掀起雪片飛舞的感覺提醒了他為什麼會跟眼前的人約會。可Y還沒回答到諾斯汀真正想知道的答案，他將捏在手裡的長湯匙放在桌上，雙手藏到桌下交扣成牆，「但對我來說要吃完整個會有點累。」
「原來你不怎麼耐甜嗎？」
「應該說如果要選的話，比起整個芭菲。」諾斯汀指向杯子裡的凍塊，「我比較偏好更單純一點的，覆盆子加清酒凍就能單獨拉出來形成一道甜點，或是加玫瑰血凍也可以。」
「血啊，會聯想到艾爾達呢。」
「那就覆盆子清酒凍。」
「不過好意外呀，」Y挑起眉毛，將湯匙的弧面指向諾斯汀，「還以為你是會堅持完整性啊、群體和諧的那種。」
「其實還好，德拉烏斯比較在意，但他偶爾會不得要領，我只是去幫他而已。」
「那——既然說到德拉烏斯——」
「你應該知道，我以前有段時間很著迷於鮮奶油。」諾斯汀堅定地阻止Y繼續延伸話題。
「哦，剛學會烤司康的那陣子嘛，好懷念呀，當時因此胖了不少呢！」
「喔閉嘴，不是重點，而且司康配的是凝脂奶油不是鮮奶油。」
「原來那兩個有差別嗎？啊、啊別生氣嘛，現在知道它們是不一樣的了。」
「我想說的是，喜好會變，我現在、不，真要說起來更早之前，就比較喜歡覆——」
「啊！」Y突然小小地驚叫出聲，不小心把一小匙重心不穩的芭菲翻倒在掌中，「能幫我拿張衛生紙嗎？拜託？」
「嘖。」
諾斯汀無視Y小聲而隱約能讓他聽到的歡呼，走到他們身後距離幾步遠的櫃子抽了些衛生紙起來。方才被迫中斷了告白與情緒，將原有的緊張化為渴求與破壞交雜的慾望。諾斯汀來到Y身旁，距離有點太近，遮蓋住Y那側的光源，也阻擋別桌客人可能飄來的視線，陰影完整地籠罩剛舔乾淨手掌的Y。衛生紙及手套被諾斯汀整齊地疊在桌上，他掐住Y的下顎，迫Y轉頭。他們終於正對上眼，諾斯汀要Y在這刻好好看向他，不再逃避。
「糟透了，不敢相信我還是得再說一次，」諾斯汀碎念，拇指抹去Y嘴角沾到的覆盆子果醬，送入口中。「我喜歡的是你，黃色。你的答案到底是什麼？」
「你應該要維持暗喻吧，哇這樣犯規啦⋯⋯」Y在諾斯汀手裡愣愣地看著，混合被背叛的眼神，罕見地有點磕磕絆絆的，紅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滿臉頰。
「我什麼時候說好的？」諾斯汀還是依他的意改口。「那芭菲或覆盆子酒凍，選一個。」
「我⋯⋯」Y別開眼做最後掙扎，一副認輸的死樣子，但諾斯汀從沒看過他的臉可以紅到這種程度，「我們交往吧。」
好。管他的公開場合，管他的其他目光，諾斯汀現在就想親吻這個浪費時間繞這麼大個圈子又不好好說話的混蛋。順應衝動，諾斯汀俯身捧住Y的後腦勺吻了下去。
果然很喜歡啊，覆盆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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