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5日 星期六

[吸血鬼馬上死] 他們於黑暗中尋得光明 (德拉烏斯+Y談)

全文捏造過去,有挪用盆老師寫的對話(雖然被刪了)

同人是集體幻覺⋯自我催眠⋯(嘴軟

分為《迷霧》及《獵場》兩小篇,《迷霧》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獵場》是有點久又沒那麼久的過去


Y和德拉烏斯的孽緣




《迷霧》


第一次與他相遇是好幾年前的事。

 

當時他還能伸出手掌遮擋刺眼的陽光,可以在光點灑落的森林邊緣尋找所有可以食用的菇類及漿果,在太陽升起或下沉之時行走於攤商小舖間協助搬運或兜售商品賺取零錢維生。

當時村落北方的森林裡有一座城堡。他聽到大人低聲告誡孩子不要靠近,要小心,黑色的森林裡潛伏著野獸,會將迷路的孩子給一口吃掉。

但大人們也暗地交頭接耳,聽說,聽說森林裡的城堡白日乍看杳無人煙,夜晚卻燈火通明。城堡裡面珍藏著古老而具異國風情的藝術品,勾畫金邊的精緻器皿盛裝著各式新鮮美味的食物,到處是堆成小山丘的錢財與珍寶。

身板削瘦的孩子衣著粗糙,指甲縫和膝蓋沾染塵土,渾身黯淡,唯有金色的頭髮和眼睛閃耀光芒。他定下決心,在褲帶繫上家中唯一的小刀,於月亮高掛的夜晚,握緊拳頭,挺著單薄的胸膛,以城堡為標的走進森林。

他與母親大吵一架。母親不分晝夜工作,而他自懂事起便負責日常起居,儘管相依為命卻情感淡薄,緊張的生活不容溫情的餘裕。他清楚養家的難處,卻憋不住回嘴的衝動,最終難耐狀態糟糕時的冷嘲熱諷,撒下氣話離家出走。

若真能偷得財寶改善生活也好,若城堡內的神秘貴族看他可憐收養他也好,或甚至發現城堡內空無一人轉而佔地為主也好。

繁盛扶疏的樹葉遮住大半光源,他踩過枯枝落葉,脆響迴響,彷彿喚醒鮮有蟲鳴鳥叫的森林。月光拉長了影,茂密挺拔的樹幹在昏暗的光源下乍似人影,像是被澆了盆冷水,腦袋冷卻,大人的威脅再次響起。啊!要是被追上就不好了,他寒毛直豎,疑心暗鬼。眼睛是勾,緊緊扣住城堡的尖端開始奔跑。

腳板刺癢,胸腔起火,他低頭喘氣,再次抬頭卻意外捲入一層薄霧,這個季節不該起霧。他嘗試掉頭,卻發現已深不見村莊的燈火,也無法視清聳立高處的城堡。他是陷入蛛網上掙扎的獵物,亂竄的無頭蒼蠅,蛛絲越纏越多,反覆沾黏,最終整個人都深陷迷霧之中。

白霧中隱約搖晃光點,他向前幾步才發現是雙眼睛,與他齊高,一雙血紅圓睜的眼。腦中一炸,膝蓋發軟,尖叫卡在喉嚨,顫抖的雙手胡亂摸索,小刀差點沒握好就要掉到地上。 

紅點閃爍,在距離他三步之處停下動作,他終於看清來者的輪廓,是一隻狗,毛皮豐厚油亮的美麗大狗。他甚至不確定該不該稱呼這個生物為狗,他知道狗,善於打獵的人家飼養獵犬尋兔,他從遠方見過幾次,可眼前這個生物還沒直立幾乎就要跟他同高,傳說的野獸就是你嗎?巨犬低伏上身伸直前腳,頭頂一撮沒有貼平的長毛隨著尾巴搖晃,喘息規律,紅色的眼睛直勾勾的與他相望。

一陣暖意從頭頂向下擴散,彷彿被溫暖的大手安撫,繃緊的弦被緩緩鬆開,不安消散。他收起小刀,大狗似乎滿意地瞇起眼睛,繞著他的身體打轉,尾巴大力揮動。大狗濕潤的鼻頭輕觸側腰、後背最後是掌心,有點搔癢,他癢得笑出聲音,頂著嘴尖要牠停下。

大狗聽話地停下動作,歪頭看向他,他鬼使神差地說明來意:「沒有,我沒有迷路。」


「我想去森林裡的城堡看看,但霧太濃了看不到城堡在哪。」

「你知道要怎麼走嗎?」

「這樣啊⋯⋯那你可以陪我一起找嗎?」

「我是◼◼◼◼◼,很高興認識你。」


他們並肩齊行,身旁有陪伴的感覺很好,大型動物的步伐很大,他不時要小跑一段才能維持在側,大狗察覺到了也會放慢腳步,走走停停。

他們身在霧中。濃霧將他們與現實切割,世界彷彿只剩一人一犬,他們以問答來填補過於廣闊的空白。他為什麼想去城堡、為什麼選擇在深夜出發,又為什麼與母親吵架。問題循序漸進,溫柔平穩,一點一點地讓他剖開胸膛,掏出心肺。一個只存在於此的魔幻時刻。

他從沒和任何人類談得如此深入,他通常被安置在無嘴的角色,雇主們總讚他懂事成熟、真辛苦,轉過身就開始恥笑耳語。他們說小朋友年紀小不會記得,可他都看在眼裡啊,誰最常來拜訪,誰總乞求他加入,誰需要他拿刀在門前守候。他都看著,卻只能閉嘴,想像總有一天要將所有不堪的醜陋的通通攤在陽光之下,大聲嘲笑。

他攤開過去,訴說憤怒與委屈,所有該與不該說的傾瀉而出。眼眶發熱,怎麼眼睛裡也跟著起薄霧,冷霧凝結成水,水珠不停下流。他以為自己早忘了怎麼哭泣。

大狗舔舐他的臉頰,靜靜地任由他動作。他感到抱歉,不該讓新朋友困擾,眼淚卻不停地流,彷彿要將數年累積的份量一次傾倒乾淨。他抱住大狗的脖頸,閉上眼睛埋頭進牠的胸膛,絨毛溫暖,心跳有力平穩跳動,頭頂傳來溫柔的聲音。好好發洩,好好睡吧,人類的孩子,希望我們不再相見。


他睜開眼面對熟悉的天花板,大狗失約。母親坐在床邊將棉被拉到他的下巴,再將四邊都紮到他身下,就像是顆內餡烤得熱乎的餃子,最後隔著棉被拍了拍他的胸口。

◼◼◼◼◼,你發高燒了,今天不用工作給我躺著好好休息,她說,帶著一串幹嘛半夜跑出去的碎念走出房間。

是夢嗎?在森林裡迷路遇到友善的野獸,的確像是某個教導孩子聽話的故事會有的橋段。但小腿過度使用導致的痠痛是真實的,臉上的淚痕和眼周刺痛也是真實的。而且說到底,他先前都沒注意到,為什麼狗會講話?

在幾天後一個無事的白天,他在陽光的守護下抵達城堡。吊柵貼地,磚砌的圍牆高聳,窗眼開在他伸手也勾不到的高處,他繞行一圈都不見任何空隙,最終在某個轉角看到一排從森林延而伸來的,巨大的掌印。

 他蹲下,撫過掌印的輪廓,決定將童話般的夜晚連同淚水與不甘埋葬於此。



-


《獵場》


再一次與他相遇是好幾年後的事。




那是個低調的舞會,黑夜的子民口耳相傳。他無法再於艷陽之下行走,以字母為名縱橫於夜晚數年,自然也能拿到入場暗語。


那是個與人類對立的年代,與外頭呈現破舊荒蕪的古堡相反,門窗緊閉的室內燈燭輝煌,性好尋歡的種族盡情飲酒舞蹈作樂。


宴會自然是八卦流言縱橫的場合。他還未深入社群,對於血族間的派系角力自然只能從他人口中旁敲側擊,主要話題圍繞著來自羅馬尼亞,難得出席社交場合,深居簡出碰巧旅行至此的龍之子——德拉烏斯。有人抱怨意外的貴客奪去主人的風采,也有人稱讚龍公直系血親的出席反而能襯托出主辦的交際手腕。要是這時候走去向龍子邀舞肯定會演變成十足有趣的場面吧,他心想,靠在二樓的欄杆眺望舞廳,在聚集的人群中找尋風暴中心的真面目。




德拉烏斯,啊,真是像牠。




他想到那隻大狗,不,應該更正為狼,他挖出藏在記憶深處的歷史,想到以前他曾見過的,曾幫助他離開森林的黑狼。彷彿毛皮豐厚油亮的美麗黑狼化為人形,標識性的翹髮就似挺立的耳朵,面容端正衣著光鮮,舉杯致意時隱約可見的紫色綢緞內裡彰顯疼愛,動作有禮應對得宜。


他走下樓梯踏進舞廳,鑽入人群,遠方所見的談笑風聲一團和氣卻成另一幅風景。龍公強大而隨性,雖在各地皆有目擊,但實際行蹤成謎是眾所皆知的事情,只聞名聲難能見影,現在年輕而眨著無知雙眼的後代就站在眾人面前,顯然成為最佳最準確的情報來源。


也許是好奇的詢問,惡意的探聽,或是算計的巴結,舞廳是殘酷的狩獵場,言語子彈,瞄準擊發,一槍接一槍,試圖打在無意闖入成為箭靶的狼身上。儘管黑狼挺起胸膛,面貌從容,跳步閃避,但他可不會漏看那向側邊壓平的耳朵和下垂的尾巴,可憐的乖孩子。


他不逞英雄,也許是回憶的既視感驅使,他更傾向解釋是自己不耐無聊所致。他穿越人群找尋目標,舞會的主辦者,掌管地方勢力的城主女士與後代血親正巧站在距離德拉烏斯不遠之處,以饒富趣味的眼神觀賞眼前的鬧劇。


在社交場合毫無人際籌碼的他,微笑是裝甲,樣貌秀氣是武器,不諳世故而被當成好看的笨蛋是最能悠遊各種場域的不敗組合。


是時候讓舞廳回歸正確的使用方式。他在城主年齡看來與他最相近的族人面前站定,誇張地鞠躬邀舞,親吻覆上手背,眨著無辜大眼像是懇求。晚宴的主控者成功被逗得高聲大笑,拍手示意樂團改變曲調,焦點轉移,節奏強烈愉快的舞曲將先前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心傾娛樂的種族蠢蠢欲動。


突然的轉變也吸引到德拉烏斯的目光,他對困惑的德拉烏斯眨眨眼,無聲說了快走,暗自希望足夠聰明的龍子有接收到逃跑的訊號,接著轉身領著城主的小女兒步入舞池中心。




他最終與不同對象多跳完兩輪舞才找到喘息的機會,沒想到助人的代價如此疲勞。他從廚房順走一瓶上好的葡萄酒作為給自己的獎勵,漫步去庭院透風,順便沿路暗自隨機施放光波,光想像稍後舞廳內會引發怎樣的騷動,就讓他心情舒暢起來。


他不是第一個來到庭院的人。德拉烏斯藏身花叢後的大理石長椅,但在夜視力的探尋下,兩叢突出似獸耳的髮型已經出賣躲藏者的位置。太好了,真沒想到在中場休息時還能另尋樂趣。


他輕手輕腳地接近,直至快達目的才出聲,以免嚇跑驚魂未定的黑狼,「嗨,今晚是不錯的夜晚呢。」


德拉烏斯挺直背脊轉頭看向聲源,見到他舉瓶點頭致意(也許是對他還有印象)才放鬆下來。德拉烏斯顯然是傖惶離開會場,在秋意漸涼的時節忘記領取大衣,又得在室外等待不短的時間,下意識時不時揉搓自己的手臂來發熱。


他笑著遞給德拉烏斯掛在手臂上的長外套,聳著肩,讓語氣更增添無奈:「風是稍微冷了些⋯⋯但還是個不錯的夜晚。」


「謝謝⋯⋯給你添麻煩了,嗚、我應該建立威信的⋯⋯我是爬上餐桌後被碾死的小螞蟻⋯⋯」德拉烏斯的聲音越來越小,乖巧地接過外套,無形的尾巴低垂,不知是在為現在還是先前的事情表示懊悔。


「嘿,你是個非常棒的吸血鬼呢。」他搖頭輕聲安慰,逕自坐上德拉烏斯隔壁的空位,「我想更加了解你的故事。」


「我、呃⋯⋯是將我誤認為父親大人了嗎?」


「不是唷,並不是你父親的故事⋯⋯」他直視入對方閃爍的雙眼,傾身靠近,手持法杖指向德拉烏斯的心房,「是你啊,德拉烏斯。我想聽你自己的故事。」


「咦?」


「和我成為朋友吧。」他伸出手,「再次介紹,我是約爾瑪(ヨルマ)。」


「約爾瑪(Jorma)⋯⋯先知之名嗎?真是個好名字。」無知的狼一邊默默覆述著,一邊握上他的手,展露無邪的笑容。


「不,第一個字母⋯⋯」他笑彎了眼,「是Y唷。」



燦爛炫目的金色光芒點亮了無月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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